作为一座有故事的城市，西贡的市中心（这次主要在市中心逛，其他地方没有发言权）显而易见是在岁月中点滴积累而成的，近几十年应该没有经过大规模的升级改造，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种颇为怀旧的气质。尤其摩托大军的加入，更是让此怀旧有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画面感。有一位朋友看了我的游记很感慨，说仿佛穿越回上世纪九十年代（虽然她类比的是自行车）。有此感受的不止我们两个人，来西贡的第二个晚上，我们按预定时间“偶遇”了某人一位远房亲戚（按辈分来讲，我们应该称其为二叔），见面时二叔已深受西贡堵车之困扰，一见面就抱怨其多如蝗虫的摩托车仿佛置身九十年代的广州（二叔久居香港），“这地方比国内落后了二十年，也就来一次”，二叔如是说。关于这句话我持保留意见。


众所周知，西贡乃至整个越南都曾有过一段被殖民的历史，虽然不堪回首，但客观上确实是为城市生活以及城市面貌注入了别样风情，比如说滴滤咖啡以及使馆区。越式滴滤咖啡我在上海尝试过一两次，说实话挺难喝的。以我的经验，美食一旦离开“原产地”，无论如何其味道总是要打一些折扣的，所以对于接下来要品尝的这杯咖啡，其是否能为越式咖啡正名，我还是存着一些期待的。又是临时上网一查，一家叫做Tng Nguyen Coffee（地址：34 Le Duan Street）的咖啡馆浮出水面，据称是本土知名咖啡品牌，滴滤是其特色，，既一举三得，就它了。



我写游记纯粹凭印象，除非确有必要，一般不会特别去查资料，所以在寻觅这杯咖啡的过程中，我们是否行走在西贡的使馆区，这一点我不敢保证，凭感觉八九不离十。都在步行范围内，市政厅往后拐下去，离槟城市场也就一两个街区的地方，大体面貌可参照我国有些城市的旧租界或者说是使馆区。这一带人少，安静，沿途都是欧式建筑，绿化更好，街道也漂亮，惬意的享受类比上海法租界，不过还是稍乱一成。一株须发触地垂垂老矣的巨型榕树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驻足观望间，旁边挑着青椰子沿街叫卖的壮年男子主动告诉我们说这棵树已有“one hundred years”了，一看到冰镇的青椰我口渴的程度忽然就火烧火燎了，顾不上还价八万越南盾买了两个，沁凉鲜美的椰汁熨帖地“咕噜”进喉咙口的同时，暑气也随之消散大半。过了瘾的我随即琢磨过来，做为原产地，这椰子是不是又买的太贵了？自下飞机已经在西贡消费过三次了（不算便利店），感觉次次都有点冤大头，钱多钱少尚在其次，主要心里别扭，毕竟咱还没有进化到钱多人傻的境界啊。不过很快地，当我瞥到一个西方人以五万越盾买了一个椰子的时候，我稍稍失衡了的心理一下子就掰回来一些，同样是宰，显然我那一刀还算是手下留情的，同样是花钱，怎么我反倒感觉自己又多赚了两万块钱回来？



巨型榕树的马路对过是一个大院子，透过栅栏远远就能看见有两架战斗机和一门大炮停在草坪上，某人看见这些东西腿就像中了邪一样只能往一个方向顺了，无奈又花费了些银子进了真正的“胡志明市博物馆”（相比上一篇的市政厅而言）。那几架飞机大炮是越战时期遗留下来的美军武器，当时应该算是先进的了，某人对这几样武器免不了津津乐道顺便给我普及了下他所认为的历史军事常识，我当时态度不错频频点头此时此刻写游记急需素材这才发现囊中空空，所谓的常识已原封不动又还给老师了。对我来说印象比较深刻的反而是随后在院子里大树荫蔽之下一条长椅上的片刻悠哉小憩，绿茵满地，花木扶疏，远远隔着栅栏可以看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摩托，周边几乎是寂静的，只有微弱的噪声隐隐传来，某人抽着烟，偶尔特许我也咪上那么一小口，。这里在旧社会（暂且这么叫吧）应该算是一处私人宅邸吧，做为民宅当然是非常气派了，就博物馆而言相对比较精致，事实上里面的馆藏也确实比较局促，一个个不算很大的房间里分门别类都是些有关西贡历史沿革及民俗风情的模型展示及老物件，我们只在一楼转了一圈就算巡视完毕，意外的是在后花园叫不出名字之花木的掩映下邂逅了一处不错的咖啡馆，点了两杯冰饮，总计价格等值刚才那两个青椰子，咖啡亦是差不多的价格，到此始信传闻中越南消费不高的说法言之有据，我对某人保证，“我们被宰的历史就此结束了”，从此西贡我们只在正规的地方消费从而确信其物价比起我天朝尤其魔都来说还真的就是良心大大滴发现……



途经独立宫，毕竟是前南越总统府所在地，光前面的草坪就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遑论后面那庄严稳重的四层白色建筑了。售票处门口有旅行团及不少游客，这算是我们在西贡撞上的第一个著名景点了。我的原则是没有特殊兴趣就不花钱买不耐烦了，只隔着栅栏看了看，同时倾听着某人给我讲述当年越南统一、美使馆人员乘直升机仓皇撤离的过往，当然撤离地并不在独立宫（当时肯定不是这么个叫法）而在美国大使馆，我猜其旧址应该就在附近。以后有机会再来西贡，这一带我倒是真愿意多流连些时日的，这次时间紧，还是喝咖啡要紧。正对独立宫是一条宽敞笔直的林荫大道，走不远就看到一座红砖砌成的宏伟建筑高高矗立，两个尖尖的塔顶直冲霄汉，不用说这就是西贡最负盛名的景点“红教堂”了。广场上人很多，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异常高大，眼神似有若无俯视着不知哪里，据说这是一座天主教堂，历史可上溯到一又半个世纪之前。当时教堂的两侧正在修缮，我们没能入内参观。宗教建筑的力量就在于即使身处其外亦有一种虔诚及卑微从心底酸酸地泛起，不管周边如何嘈杂，现代化的建筑如何密集林立。教堂的左手边是一处漂亮而霸气的典型法式建筑，，大堂之气宇轩昂、富丽堂皇、典雅精致让人由不得不从心底里大声赞叹，门口基本让位于旅游事业，售卖着各种纪念品及本土手工制品，往里则是正经八百的大邮局，各种快件及包裹忙忙呼呼，中间一张超大的桌椅，来自东西方的游客围坐着无一例外都在认真地填写着明信片，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想象着远方的亲友或者是未来的自己收到卡片时的那种百感交集……



咖啡馆隐身在购物中心“钻石广场”之后的一条比较小资的窄巷里，环境是我所十分中意的。如愿点了两份滴滤咖啡，一杯冰镇一杯热。美好的天气总要坐在室外才舒服，环顾周遭，只见小桥流水景致十分灵动，一个很大的通透的玻璃阳光房里坐满了客人，妙就妙在其脚下不是地板而是又白又细的沙子，出来进去都需要脱鞋，可想而知里面的客人除了小家庭就是年轻人了。除此之外院子里尚有几处茅草搭就的超大凉亭，里面曲曲弯弯别有洞天，散座之外两个大小不等风格各异的大包间十分敞亮，整体空间分隔的是错落有致。滴滤咖啡是个消磨时间的好东西，你就看着那咖啡粉在开水的浸润下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答吧，滴答到时间停止睡意来袭，这杯咖啡就算是可以喝了，热咖啡因为加了炼乳甜腻腻苦兮兮不合我的口味，相对来说冰咖啡更好喝，总体来说都不是“我的那杯茶”。


也许是太热了，也许是春节期间胃的负担太重，翻翻菜单没有一样想吃的，不吃呢又有点饿，合计了一下还是米粉吧，这么决定主要是我侦查下来紧挨咖啡馆就是一家米粉专卖连锁叫Pro24,这一条街我说过很小资，这米粉店也不例外，装修简单大方又有格调，价格尽然比早上那个小摊儿便宜、只五六七万个越南盾不等（早上是九万个越盾），味道是同样的好吃，量呢也是同样的少，不是很大的碗里也就六七成满。反正已经约好和二叔一起用晚餐，另外加了点小食就算把肚子暂时安顿住了。


后天就要去美奈了，怎么个去法还没落实，心中略有不安。回到酒店，先在大堂问询处打听了一下，两种方式，open bus要到巴士站去乘，费用大约一百二三十人民币每人；Private bus（我理解就是包车）倒是方便，点对点接送，酒店可以帮忙联系，但费用高得惊人，约合人民币近两千元。最后还是求助携程App，尽然有当地的汽车票卖，两个巴士公司可选，我选了原来有所耳闻的“新咖啡”（The Sinh Tourist），费用比大堂讲的还略便宜些，两张票总计两百三十二元。出票后要事先去巴士站取票，既如此，网上我只买了去程，回程现场视情况再定。导航图显示“新咖啡”步行距离也就二十几分钟，而且距西贡著名的酒吧一条街“范五老街”不远，这下好了，第二天的路线规划也顺带着新鲜出炉了。踏踏实实睡了个觉。酒店房间外立面几乎全是玻璃，走时没注意忘了关窗帘，回来之后空调开到最大也压不住那份闷热。



想来旅行的人都喜欢住在市中心，二叔的酒店步行距离也在二十分钟以内。来西贡不到二十四小时，第三次穿过花街。当晚散步才知道，花街直通西贡河，如果把西贡河类比黄浦江，这花街无疑就是南京东路了，怪不得这么热闹呢。下午五六点的花街除了灯红酒绿花影人影，更有人合着音乐在踏舞，两边酒肆餐馆林立，小吃摊更是一家挨着一家，人就别说了，又杂又多又乱。穿过花街，第一条纵道往右拐下去直走就到酒店，Hotel Majestic，法式建筑，一看就是一家老牌五星。酒店和西贡河就隔着一条马路，地段无疑相当于上海的“外滩”，只可惜当时的交通堵到一塌而糊涂，要到西贡河边可以，能否穿越眼前那条“洪流”，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这是一条一百度沸腾的摩托车流，规模在我有限的经验中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摩托车平均载客量三人，四人的不在少数，两人以下反而罕见。当时的感觉是，整个西贡几百万人口全在这摩托车上了。路不用说水泄不通，个别汽车挤得没法子只能困在马路牙子上。西方游客估计很少见到这架势，不少人在拍视频，西贡人民光自己人就看够了，本地人除了必须靠旅游混饭吃的，基本上对游客熟视无睹。我这人比较怪，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人，人流量这么大车堵得这么厉害，如果从心理上把自己陷进去就会觉得无比烦躁，如果你保持一种旁观者的疏离，那么你就能静静地去观赏，体会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况味。



二叔二婶所乘坐的大巴正是这一堵车洪流的受害者。迟迟进不了城，他们只能跟着旅行团选择在外吃晚餐。双方见了面二叔一顿唏嘘抱怨，原定的晚餐改成咖啡，外面是怕了，就在酒店解决，三杯咖啡不及上海五星一杯咖啡的价格。某人盛情邀请二老第二天一定补上这一顿迟来的晚餐，随后我们两个人告别出来，此时外面的洪流有所减弱，西贡河边坐了半晌，我看某人很潇洒地坐在栏杆上，自己仿效着也蹭了上去，背后不高的防波堤下西贡河浑浊而幽暗地河水无声地流淌。某人见我紧张的样子自己也潇洒不起来了，威胁说如果我不小心掉进去他真要去花街上领一个越南新娘回去了。沿西贡河再往前溜达就是花街的另一头，从上海的经验来看，这里应该是整个城市最为繁华的所在了，当时看下来，西贡的这一部分尚处于升级改造过程中，不远处据说是西贡最高建筑之金融塔（BITEXCO Financial Tower），观夜景的最佳之地。西贡河不算很宽，水治理得不是很好，对面灯火星星点点不成气候。回去的路上基本是在洪流中强行横渡的，路遇几个大型的摩托车停车场，水库一样任由摩托尽情蓄洪。原定请二叔在一家正宗越南餐厅用餐，据点评说味道环境都非常赞，突破重重阻碍好不容易找到这家闹市深处的餐厅，却被告知春节放假，越不让吃越想吃，网上再找一家，再突围，再吃闭门羹，最后无奈在西贡中心一楼的咖啡厅吃了一顿越式简餐，味道摆盘出乎意料地好。量还是少，某人说怪不得越南人一个个都精瘦精瘦的，原来是饿出来的。酒店门口是一样的人潮涌动，回去也是个热，门口酒吧啤酒消暑，是日方得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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