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岛文萃】三发子弹一一欧屋岽下革命故事之一(欧阳斌)

欧阳克钟参加过五次反＂围剿＂。，他和战友们在一个山头欢呼雀跃，胜利的喜悦冲散了浓浓的白雾。之后的几十场战斗中，克钟和战友们越战越勇，从来没有丢弃过阵地，他所在的班成了队伍中闻名的尖刀班。可是，在第五次反＂围剿＂开战前，克钟和全班战士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班长铁青着脸对大家说：＂这次战斗，每人只有三发子弹和一颗。大家要瞄准来打，打完了拼刺刀，决不让敌人越过防线。同志们有没有决心？＂

克钟握着手心的子弹，掂了掂，头一回掂出了战场的凶险。然而，他只迟疑了一眨眼功夫，就和战士们共同喊岀了一个字：

＂有！＂

进入阵地后，克钟望了望山底。在一片还算宽阔的平地上，敌军正蚂蚁式地涌将过来。开始，敌人的影子很矇眬，渐渐地，克钟看见了一张张苍白变形的脸，正嗷嗷叫地迎面冲来。五十米，三十米，十五米，十米……克钟憋足了气，涨红了脸，等班长一声喊＂打＂，他射出了第一发子弹。

＂呯呯呯呯呯！＂

走在前排的敌人倒下了，跟着的敌人哗啦卧倒地上。

克钟迅速从口袋掏出第二发子弹，却怎么也拉不开枪栓。他狠力掰了七、八次，枪栓还是被发热的枪身构件咬住了。情紧之中，克钟突地跳将起来，把枪往地上一竖，抬起右脚猛跺枪栓，终于装上了第二发子弹。他卧了下来，右腮贴着枪身，右眼瞄着准星，右手食指扣着板机，紧紧地注视着前方。

＂打！＂班长又一声大吼。

克钟瞄准的敌人，应声倒下。在战士们第二发子弹的齐射中，刚爬到半山腰的敌人，又狼狈地滚到了山脚。

这时，克钟的草鞋在刚才的踩踏枪栓中燃着了，冒起一股刺鼻的黑烟。他把脚一飞，甩掉了草鞋，光着脚掌踩在发烫的枪栓上，装上了最后一发子弹。

阵地上一片寂静，连风都无声无息地吹着。克钟却血往脑门子涌，他把牙咬得特紧，把眼睁得特大，把枪握得特稳，他要把第三发子弹送进敌人的胸膛。

＂呯！＂他击毙了扑到面前的敌人。

＂呯！呯！＂他的战友击倒了敌人。

＂呯！呯！呯！＂战士们合力射出最后一发子弹，再一起摔出唯一一颗。顿时，炸起的泥土在阵地前掀起一道黄色的尘埃，挡住了敌人的第三次冲锋。

没有子弹了，克钟和战友们侧卧在地上，把刺刀插上了枪身。大家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着刺刀见红。战士们牢记了班长的话，不让敌人越过防线。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克钟和战友们俯卧地上，久久地，纹丝不动。

傍晚时分，克钟耳旁传来一句嚎叫：，弟兄们上啊！＂声音刚落，从地上爬起的敌军立马跌跌撞撞地攀上山来。

肉博是在最短的距离展开的。敌人离他只有一步时，克钟一跃而起，一个猛刺，刺刀便穿到了敌人的后背。就在他奋力从倒地的敌人身上拔出刺刀的一刹那，另一名敌人开枪击中了他。

一阵晕眩，克钟倒了下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部队已经撤离了战场，耳边，是战友们一阵一阵嚎啕大哭的声音。克钟晓得，这是第一次丢失阵地的痛哭，这是第一次失败的痛哭，这还是要誓死打垮敌人的痛哭……第二天，躺在担架上的克钟忍不住眼泪滚滚，他依依惜别北上的战友，让乡亲们抬回了家乡。

解放后，谈起这段经历，他说的最多的话是：＂那年要是有更多子弹，。”未了，他异常坚定地添上一句：＂那是绝对的！＂

摄影  李小夫（路开文化）